一切的关系皆为虚假。
“我不说了还不行嘛，数学考试的卷子别忘了借我看看。”男生一脸的委屈。
“好。”顾远回答得干脆利落，他倒也不是想树敌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惹火了。
中午和江程见面的时候，很直接的问了：“小远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？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吧？”
顾远摸了摸脸颊上肿起来的地方，说：“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
“这可不是摔跤摔出来的，说谎可不好哦小远。”江程的表情变得严肃，她伸出手抓住了顾远的手腕，她的手心冰凉。
“我……”顾远犹豫了一下，“和同学打了一架，但是没关系，很快就和好了。”
“小远居然也会打架啊。”
江程的语气在顾远的意料之外，他本以为少女会责备她，但江程的脸上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，反而露出了笑容。
“江程姐姐不会怪我吗？”
“男孩子打架是有活力的证明嘛，只是有点意外，一直都觉得小远是乖孩子。”
江程的笑容很灿烂，她松开了顾远的手腕，转而摸了摸男孩的脑袋，又说：“小远是为了什么打架呢？不会是被欺负了吧？”
“不是，他们……”顾远停顿住了，“他们惹到我了。”
没有详细的去说明理由，只是阐述了自己的心情，顾远生怕把理由说出来之后会让江程感到难受。
“所以就动手了？被请家长就不好了吧，”江程的担忧溢于言表，“我知道的，那个男人对小远会动粗……”
她的视线飘忽到了顾远的手腕上，那里曾经是被顾立国打骨裂的地方。
“老师还是很偏袒优等生的，只要写八百字检讨交上去就行。”顾远说的很轻松，八百字检讨在他看来轻轻松松，在下午的思想品德课上就能写完。
“优等生啊，”江程对这个词似乎有些苦涩，“优等生也不容易呢。”
顾远看向江程的时候，少女的眼神空洞，像是在看着不知目的地是哪里虚空。
顾远大概猜出来了一点，江程所在的班级并不是像顾远那样，大家看到他的第一印象都是“优等生”，而是像那个男生说的那样。
既然谣言已经传到了顾远的班级，那么江程那边一定被谣言包裹住了，或者说，她一直都在忍耐。
一旦顾远想清了这个事实，他就急切的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，他现在甚至都无法和江程站在同一战线上。
逃离。顾远只能想到这一种办法，而且不仅是要从他们的家里逃走，还要从学校离开，最好是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，抛弃陈旧的自己重新开始生活。
要是真的可以这样就好了。
“如果彩票中了大奖就好了。”顾远嘟哝着。
“什么彩票？未成年不可以买彩票哦，虽然我也这么想过就是了。”
江程是笑着说出来的，顾远却觉得她的这份笑容看起来却是充满了悲伤。
那现状岂不是死局了吗？顾远一直坚信着只要攒够了钱，就能从现状脱离，但现实还是残酷的，以一种利刃的方式展现在他们眼前。
江程的饭盘上还是单调的青菜和免费的汤，而顾远还是点了满满一碗的盖浇饭。
他把放在最上面的荤菜挑出来放在了江程的饭上，然后低下头扒拉起自己碗里的饭来。
江程没有拒绝顾远的好意，她是面带笑容把饭上的荤菜吃下去的。
“考试结束之后小远有没有想去哪里玩呢？”江程抬起头来。
顾远仔细回忆了一下三年前小升初的暑假，他被顾立国安排去了提前预习初中知识的补习班，出去玩这种事在他家似乎是从三年级开始就不存在了，也就是江程搬来的那一年开始。
“在家里待着就好了，”顾远想都没想，“暑假太热啦。”
“那小远要不要和我出去呢？”江程一只手托住了下巴，她的饭盘里只剩下了几颗不易察觉的饭粒。
顾远拿着筷子的手悬停在了半空中，他缓缓抬起头，江程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冶着。
“要是可以的话，我也想……”顾远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完整的话来。
除去暑假太热的因素，无论是顾立国和魏春彤，都不是那种会带着孩子出远门的监护人， 说到底他们真的是合格的父母吗？顾远不禁会去想。
“小远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吧，”江程似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，“最近班里的学生都在讨论中考之后去哪里玩，明明是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考试，原来我也会羡慕别人啊。”
顾远感到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口，让他难以下咽嘴里的饭菜。
江程说的话就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，说出的愿望也是如此，但却是难以实现的东西。
“那，那江程姐姐和我一起出去，我们去很远的地方。”
“虽然小远这么说我很高兴，但现实的话……”江程似乎于心不忍说出残酷的话语，她低下头思考了良久才继续说，“只要小远陪在我身边就好了，反正是邻居，对吧？”
江程最后露出的笑容如同雨雾中绽放的一朵纯洁百合，又带了些许的魔性，让顾远只得点头。
而真相则是，在顾远初三毕业的那一年，他就会跟随顾立国搬去高档小区，从金苑这个满是霉味儿与潮湿的角落离开，用逃离形容也很贴切。
这三年顾远不知道能攒够多少钱，也不知道江程会不会再自寻短见，他是敬佩江程的，若是把对方的环境换到自己身上，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离开那里，或是直接结束生命。
“小远，中考结束，稍微奖励我一下吧。”
顾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江程话里的意思，但他还是点了头，从这学期开学之后的一切都是未知的，他像是窥探着世界真理的人那般认真的看着江程。
少女苍白的脸庞像是空旷的山谷，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，只有双唇是红润的，但她依然保持着笑容，一直到顾远吃光碗里的饭为止。
“江程姐姐，中考加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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